我是作家老三，头条号素老三，出版过长篇小说《离婚真相》《血色缠绵》等。最近两年在头条写故事。
我讲述的是东北人的保姆故事。虚构在真实之间穿行——
这一天，我在家里睡了很久，起床之后，感觉脑袋昏沉沉的，嗓子有点肿痛，不舒服，好像感冒的症状。
家里我常备着感冒药，就吃了两粒，喝了两杯热水，躺下又睡了一觉，起来好些了，身体不那么沉了。
我看看时间还早，刚过中午，就琢磨干点什么。外面的阳光射进来，干净而温暖，让我忽然有了去逛街的念头。
我很久都不逛街了，我去年一年没买衣服，基本上是一年没逛街。今年夏天给儿媳妇买了两套衣服，我没有购买的欲望。
这天午后，我穿戴整齐，骑着自行车去了街上的商场。在商场的服装城逛了逛，没有喜欢的衣服。走饿了，就去地下商城的美食城，要了一碗炸酱面，吃得很香。
我准备上楼梯回家的时候，路过卖手套的柜台，我被手套吸引了目光。我看到一款藏蓝色的皮手套，薄的，戴在手上很舒服。
手套什么颜色都有，我就买了两副手套，一副男士的藏蓝色的手套，一副枣红色的，女士手套。这两副手套，跟老沈穿的运动服，和他送给我的运动服，颜色能配上。
路过饰品的柜台，我扫了一眼，没有看上眼的，都没有眼缘。
离开地下商城，我骑着自行车，沿着街边的林荫道往北走。路过文化广场。这是城市里的另一个广场，看到有人在广场里锻炼，跳舞，还有放风筝的，生活热气腾腾。
路过咖啡驿站，我进去坐了一会儿，找一本书，翻了翻，静静地看了几页。刑侦破案的书。我对这种书情有独钟。
好久没有到这种地方来看书了，静谧的午后，窗外的阳台照在书的封面上，有种几世轮回的感觉。
我没有喝咖啡。有点小贵。奶茶太甜。蛋糕吃完不能马上刷牙，我会不舒服。再说我刚在地下商城吃了炸酱面，胃里已经差不多了，不能再装食物。
不过，看着斜对面的女孩慵懒地靠在沙发上，手里捧一本书，桌上一杯飘着袅袅热气的咖啡，我还是心生欢喜。
美好的事物，谁看了都喜欢。佛家有句话，叫随喜。用在生活中，就是随时随地看到美好的事物就高兴一下。
回到家，我给苏平打电话，问她许家老夫人情况怎么样。
苏平在电话里说：“挺好的，打吊瓶呢。”
我说：“她说话正常了吗？”
苏平说：“能说话，可大娘不爱说话，好像挺累似的。现在，她又睡着了。”
我听苏平打电话的声音挺大，就问：“你在病房吗？”我担心她在病房里，这么大的声音，把老夫人吵醒。
苏平说：“我没在病房，刚走到走廊，接你电话。”
我说：“那病房里有人吗？大娘一个人在病房里，能行吗？”
苏平说：“二姐来了，她跟大娘聊天呢。”
哦，二姐在医院，她能陪着老夫人是最好了。
我说：“你们中午吃饭了吗？”
苏平笑了，说：“吃了，吃得可好了，二姐带来四个菜，有肉有菜，我都吃撑住了。”
我又问苏平，晚上大娘想吃什么，她说：“清淡点吧，二姐中午带来的菜，油挺大。”
我急忙问：“那不会把大娘吃坏肚子吧？”
苏平悄声地说：“大娘有点便秘，坏肚子就坏肚子吧。”
说到二姐，我想起她的婆婆冯大娘。
我问：“二姐说没说她婆婆冯大娘的事儿？”
苏平说：“说了两句，说小豪看护奶奶呢，她有点担心，她婆婆会拖小豪的后腿。”
我问：“二姐把这话跟你说的，还是跟大娘说的？”
苏平说：“跟大娘说的，我在旁边听见了。”
这个二姐呀，这种话题，跟她老妈讲，尤其是在医院的病房里，老妈还病着，她可真没长心。
我说：“小平，二姐要是再说这种话题，你就拦着她，别让她说，免得大娘心情不好，加重病情。”
苏平为难地说：“姐，我咋拦着二姐啊？人家是雇主，我能说她吗？我也不敢说她呀。”
苏平说得也有道理。
我说：“你可以打岔儿，把这个话题岔开。等过一会儿，你再跟二姐到走廊里讲这个事情，你就说，医生说的，要跟大娘说高兴的事儿，不能说不高兴的事儿。”
苏平笑了，还是为难地说：“咋打岔儿啊？我怕我没说明白，二姐烦我。”
我说：“二姐心情不好的时候，她谁都烦，连她老妈她都怼。这个咱们管不了，只能尽量地照顾大娘周全吧。她要是再说她婆婆家的事情，你就说：哎呀，二姐今天穿的衣服真带劲儿呢，要不然就说她最近瘦了，你就问她咋减肥的，她肯定就忘了刚才的话茬儿，跟你说减肥的事儿了。”
苏平笑了，说：“我试试吧，可不一定行。”
我说：“小平，你要是不试试的话，你永远不知道你能行。”
苏平笑了，笑声挺清脆。
我心里话呀，我也是嘴上敢说，真到实际操作的时候，我也未必能直截了当地截断二姐的话。弄不好，二姐翻脸都有可能。不过，我相信二姐不会为难苏平。
一切都是为了老夫人的健康着想，她会理解的。
我忽然想起苏平昨晚没去医院陪护的事，就问：“小平，昨晚家里发生什么了，德子不让你去？”
苏平不好意思地笑了，说：“小军开车送我到德子家门口，德子这天正好提前回家了，在楼门口，他看到小军开车过来，又听说我要去医院看护病人，就生气了。”
我笑了，说：“后来呢，你就没敢走？”
苏平犹豫着，说：“姐，我是想，我要是硬走，德子也不会拦着我，可是吧，我觉得我们俩之间的疙瘩就系上了，还是系个死扣。我好几天才能回来，等我回来，这个死扣肯定不好解开，我就想，还是别系死扣了，我就没走。”
苏平的话，给我许多震动。让我很意外，也很——感动。
苏平是对的，伴侣之间，最好不要系上死扣，解扣儿就不那么容易了。
我和苏平的性格是相反的，我很少以柔克刚，我多数会硬碰硬，玉石俱焚。但苏平这次很会办事，她来个以柔克刚。
我说：“你这么做是对的，德子后来同意了？”
苏平说：“他见到我没跟小军的车走，就高兴了。晚上吃完饭，我就跟他好好地解释，说我想要这份工作，别的雇主对我都不太尊重，就许家，尊重保姆，我说完，德子就没再吭声。后来他说，你要是不怕累，你就去吧，我不拦着你的，但我也不支持你去。我今天早晨就说要去医院，你猜他说啥？”
我说：“支持你去了？”
苏平笑了，声音又轻又柔地说：“他说，他骑电瓶车送我去。”
德子家里也买电瓶车了？好像以前没有啊。
不过，我没再问德子的事情。这件快乐的事，让苏平自己慢慢回味吧。
下午三点多钟，我骑着自行车去了许家。
又回到我的雇主家里了，心情无比的放松，要是老夫人没有生病，我的心情会像羽毛一样，一阵风就能飞起来。
院门，还是那个院门。门口的绿树，还是那个绿树，门前玩扑克的老人少了一些，可能是天凉的缘故，老人不爱出屋了吧。
邻居陈夫人趴着墙头问我：“你们老太太呢？一天没看见她。”
我说：“大娘病了，住院呢。”
陈夫人关心地问：“啥病啊，严不严重？”
我说：“好像是脑梗复发了，不严重，没事儿了，再打两天针，可能就出院了。”
陈夫人说：“现在老年人都好得这个病。我爸春天的时候得得这个病，出院之后有后遗症，一条腿走路使不上劲，总是一瘸一拐的。”
我说：“那你爸爸思维没问题，说话唠嗑没事，是不是？”
陈夫人想了一下，点点头，说：“好像没事，交流好像跟之前一样，都不咋地，骂人更来劲了。”
我笑了，说：“骂人要是特别有条理的话，就说明他这场病，没伤到大脑，是伤到腿了。这个病就这样，有的人脑子受伤，有的人是手臂不好使，有的是腿不好使。”
陈夫人笑了，说：“别说，好像真是这样——”随即，她又说：“我爸出院之后，一直吃中药调理呢，我看挺见效，等过些日子，我爸要是腿好了，我就把中药的配方告诉你们家的老太太。”
和陈夫人聊了两句，我看到屋门开了，小霞抱着妞妞站在门口。
我就对陈夫人说：“我要做饭了，改天再聊。”
我跟小霞进了屋子，小霞抱怨我，说：“大娘有病的事儿，你跟邻居说啥呀？”
我有点纳闷儿，说：“邻居问我，我还撒谎吗？”
小霞说：“雇主家的事，我们做保姆的，少掺和，尤其不能对外人啥都说。”
小霞说得也有道理。只不过，我觉得老夫人得病的事情没必要撒谎。再说，万一陈夫人的爸爸喝中药调理得管用，还能帮帮老夫人呢。
我没跟小霞再辩论这件事。
我逗弄一会儿妞妞，准备到厨房做饭。
许家楼上楼下，就只有小霞抱着一个还不会说话的婴儿，偌大的房间里，显得空荡荡的。之前，也不过是多了老夫人一个人而已，可是，老夫人在房间里坐着，就跟人一种安稳舒适的感觉，她就好像家里的一个火炉，给人温暖。
现在她不在家，就觉得房间有些冷清。
许夫人给我打来电话，问我有没有到她家。我说到了，正准备做饭。我问她想吃什么。
许夫人说：“我妈中午吃得有点油大，晚上做个清淡的吧，豆腐炖油菜。”
我说：“你吃什么？”
她说：“海生晚上不回去吃饭，他有客户，要去应酬。你就做个鱼吧，再炒个青菜。”
我放下电话，打开冰箱，取出两根鱼，放到水盆里解冻。
小霞看到我要做鱼，脸上有了笑容，她说：“红姐，一会儿做鱼，我做吧，你帮我看着妞妞，换工行不行？”
有什么不行的，我也想抱抱妞妞。何况我不爱做鱼。
我焖好米饭，做了油菜炖豆腐。然后，我从小霞手里抱过妞妞，小霞开始做鱼。
小霞要做水煮鱼，我没让她做，许夫人不吃辣椒。小霞就决定做蒸鱼。
她做鱼的时候，跟我聊起昨晚的事情。
小霞说：“幸亏我拽住大娘，我要是没抓住，大娘就得摔倒，非摔坏不可。”
我说：“我昨晚去医院了，听苏平说，幸亏你手疾眼快，拽住大娘。”
小霞说：“苏平可笨了，大娘下午不说话了，我让她给大娘送医院，她还打电话问这个，问那个。”
我想起刚才小霞训我，不让我跟邻居聊天，谈论雇主家的事情。
记得苏平说，昨天是小霞不让她管老夫人的事情，不让她乱管闲事的。
苏平的话，可信度高。
我没有戳破小霞的谎言，她爱说就说吧。
小霞一边做鱼，一边说：“我昨晚都和白哥约好了，晚上一起跑步，可大娘进了医院，二哥二嫂都没有回来，我走不开，和白哥的跑步就没跑上。”
我说：“那你怎么跟老白解释的？”
小霞说：“能怎么解释？我就说大娘住院了，家里人都没有回来——”
我心里话呀，你刚才不是说，不要把雇主家的事情跟外人说吗？你却为何要跟老白说呢？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我说：“小霞，你和老白处咋样了？”
小霞说：“我们就是一般朋友，喝个咖啡，吃个蛋糕——”
见小霞似乎不愿意说，我也就没再继续问。
不料，小霞见我没再问，她反倒自己说起来，说老白家里有几套房子，几辆车，还有老白的公司如何挣钱。
小霞的口气，可不是一般朋友那么简单。她越说越来劲，也忘了她自己刚才说的“不要把雇主家的事情对外人说。”老白虽然不是她的雇主，但是雇主的朋友啊。
不过，我对这些不敢兴趣，对老白也不敢兴趣，我现在就对怀里的妞妞感兴趣。
妞妞白胖白胖的，小胖手和肉乎乎的手腕，跟莲藕似的。抱在怀里，热乎乎的，香喷喷的。
许夫人下班就回来了，她让我吃完晚饭，再去给老夫人和苏平送饭。
我说：“二姐也在医院吧，用不用多送点？”
许夫人说：“二姐跟同学聚会去了，不用带她的。”
一旁小霞说：“大娘病了，二姐还不在医院陪大娘，还到外面聚会？”
我看了小霞一眼，她说不掺和雇主家的事，此时，她却又跟许夫人说二姐这样的话，有调拨之嫌。
许夫人倒没在意，她说：“二姐心情不好，她出去玩就出去玩，一开始也没有算她的，有苏平在医院全程陪护我妈，我就放心吧。”
小霞又说：“大嫂去医院了吗？”
许夫人说：“下午去了吧，我没问苏平。”
小霞说：“二嫂，大娘跟你们在一起，你多挨多少累呀。”
小霞这话，是偏向许夫人说话。但许夫人只是淡淡地笑笑，并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许夫人给妞妞吃完奶，抱着妞妞拍隔儿。她看着妞妞说：“奶奶没在家，你想不想奶奶？看你乐呵呵的小样，是不想吗？没良心的小东西，奶奶回来，我就告诉奶奶，看奶奶以后还喜不喜欢你。”
许夫人是无意中说的话吧，可听起来，却有点含沙射影，好像是故意说给小霞听的，意思是警告小霞，不要挑拨离间，否则就对你不客气。
吃饭的时候，许夫人一直没说话，默默地吃饭，吃完饭，她抱着妞妞进了老夫人的房间，一边走，她一边说：“奶奶不在家，是不是有点冷清啊？”
小霞在许夫人跟前讨了没趣儿，也没再说什么。饭后，她就上楼换上运动服，跟许夫人打了声招呼，去广场跑步。
许夫人不用我收拾厨房，让我去医院送饭，送完饭之后，就让我直接回家。
我用保温饭盒装好饭菜，又带上两双筷子，两个小勺，就准备骑着自行车出发。
许夫人说：“红姐，你打车去吧，外面冷。车费你都下账。”
我也担心饭菜凉了，就提着两个饭盒离开许家，在路上拦了一辆出租车，直奔医院。
到了老夫人的病房，看到苏平正坐在老夫人的病床前，老夫人还在打吊瓶呢。
苏平听到门响，看过来。她看到是我，就回头对老夫人说：“我红姐来了，来送饭了。大娘，吃饭吧。”
老夫人抬起头，看向我。
我走到老夫人跟前，说：“大娘，好点了吗？”
我觉得老夫人的脸色不那么苍白了，有了一些血色。她的眼睛似乎也有点神采了。
老夫人忽然用手撑着病床，要坐起来。
苏平啊了一声，说：“大娘，别用右手撑着病床，我扶你起来。”
老夫人的右手扎着针头输液呢。
老夫人却把两只腿也拿到床下，她似乎是要下床。
我说：“小平，大娘是不是要去卫生间？”
苏平问老夫人：“大娘你要去卫生间吗？”
老夫人点点头。苏平连忙把挂在输液架子上的输液袋摘下来，牵着老夫人的手，我在旁边搀扶着老夫人，把老夫人送到卫生间。
老夫人的右手扎着针头，她的左手使不上力气。我就拿着输液袋，苏平帮老夫人提好裤子。
我说：“大娘，你好点了？”
老夫人点点头。
我说：“大娘，你不能总点头，你要锻炼着说话，你越说话，越能说话，病就好得快——”
老夫人很听话，说：“好多了。”
我笑了，和苏平把老夫人搀扶到床上，苏平把床头柜摆到床前，把我带去的饭菜摆在小桌上。两人开始吃饭。
老夫人右手使勺子没问题，因为不用使什么力气。老人家吃饭吃得挺香。
苏平说：“姐，你下次再来送饭，把大娘的助步器捎来吧。医生告诉我，让我经常陪大娘在病房里走动走动。多活动对大娘的病恢复快。”
我说：“行，明天中午我给你们送饭，就把助步器拿来。”
我也叮嘱苏平：“多陪大娘唠嗑，逗引她说话，不让她点头。说话能锻炼大脑。”
苏平说：“跟大娘说一会儿话，她就累了，不想说了。不过，我尽量跟大娘多说一会儿话。”
老夫人和苏平吃好饭，苏平让我陪着老夫人说话，她到卫生间，去洗老夫人的衣服。
正这时候，外面传来脚步声，有人敲门，我打开门，原来是大哥，大哥身后站着老沈。
大哥说：“你在这儿陪着我妈？”
我说：“我来送晚饭，苏平一直陪着，她到卫生间给大娘洗衣服去了。”
大哥向病房里走去，老沈手里提着两兜水果，放到另外一张病床上。
老夫人看到大哥来了，她的两只眼睛一直看着大哥，却不说话。
大哥说：“妈，认不认识我了？”
老夫人笑了，没说话。
我说：“大哥，你让大娘说话，尽量说话，对恢复她的脑力有好处。”
大哥就坐在老夫人的病床前，说：“妈，我是你啥人呢？”
老夫人抿嘴笑了，说：“大儿子。”
大哥回头冲我和老沈笑，说：“我妈一点不糊涂。”
这时候，门外又有脚步声进来，许先生推门走了进来，两只手都提着一堆东西，有折叠床，还有一套被褥。
大哥看到许先生手里的东西，说：“拿这些干啥？”
许先生说：“昨晚红姐打地铺睡的，我买个折叠床，又买了被褥，今天都能睡个好觉了。”
大哥狐疑地看着我，说：“你昨晚在病房陪我妈的？”
我说：“苏平昨晚有点事，我就陪大娘一夜，苏平一早就来换我，她从今天开始，就在医院一直陪护大娘了。”
苏平这时候洗好衣服，从卫生间出来。
大哥问：“小平，这一天，我妈咋样？”
苏品说：“医生说恢复的挺好。我二嫂上午下午都来了，还告诉医生给打一些好药，说恢复快。”
大哥点点头，又转身问老夫人：“妈，你吃饭咋样？”
老夫人想了想，说：“挺好。”
大哥又问：“你自己觉得，身体咋样？”
老夫人这回又是想了想，说：“挺好。”
大哥有意地逗老夫人，说：“那小平呢？小平看护你咋样？”
这回老夫人想都没想，就说：“挺好。”
大家都笑了。老夫人现在还是不爱说话，就挑两个字说。
许先生凑到老夫人跟前，想逗老夫人说话，他故意尿汤汤地说：“妈，我饿了，没吃饭呢，你也不关心我了。”
老夫人白了许先生一眼，说：“酒味！”
屋子里的人哄堂大笑。
许先生晚上陪客户喝酒了，浑身都是酒味。
大哥看着许先生，问：“你不是去陪客户吗？这么早就结束了？不是得玩个四圈八圈的吗？还有什么一条龙吗？”
许先生伸出蒲扇大的手掌，挠着他的光头，不好意思地说：“这不是咱妈住院吗？我还陪他们玩？我该他们的呀？我陪他们喝完酒，就把他们送回宾馆，我说我妈生病住院呢，这次没法陪他们了。”
大哥没说话，又回身看着老夫人，跟老妈聊天。
许先生规矩地站在大哥身后，两只眼珠子却叽里咕噜地东逛荡，西逛荡，最后，他看到老沈，说：“小军在楼下等你呢，说有事跟你说。”
我觉得许先生撒谎了，他不希望老沈出现在他面前。
老沈跟老夫人说了两句话，就离开了病房。我急忙把床头叠好的羽绒服拿起来，追着老沈出去。这是老沈昨晚给我拿来的羽绒服。
走廊里，我追上老沈，把羽绒服递给他。
老沈说：“外面冷了，你要是不急，我送完大哥回家，再送你回去。”
我说：“行，不急。”
老沈走了之后，我在走廊里散步，不想打扰许家哥俩跟老夫人说话。过了一会儿，大哥和许先生就先后从病房里出来，两人在走廊里商量什么事，好像是公司里业务的事。
我就推门进了病房，坐到老夫人跟前，打算跟她聊两句天，没想到，老夫人看到我，主动跟我说话，她说：“妞妞呢。”
我说：“大娘，你一点都不糊涂。妞妞好着呢，不过，想奶奶了，盼着你的病快点好。”
老夫人真想妞妞了，等许先生再次进来，她就看着许先生，说：“给妞妞打个电话。”
老夫人已经能一气儿说7个字了。
许先生有点蒙圈，他说：“妈，妞妞不能接电话，她还没长大呢，你糊涂了？”
我说：“海生，大娘想看看妞妞。”
苏平在一旁说：“二哥，大娘想跟妞妞视频，你给我二嫂打电话，让大娘看看孙女。”
许先生一边从裤兜里掏出手机，一边看着老夫人，笑着说：“妈，行啊，你住一回医院，还配俩翻译。”
我和苏平都被许先生逗笑了。
连老夫人都笑了。
许先生给许夫人打视频电话，他说：“媳妇儿，我在医院，在妈病房呢——”
屏幕上，许夫人抱着妞妞，有点着急地说：“你在病房给我打电话？妈有事呀？”
许先生可会说话了，她说：“妈想你了，想看看你美丽的容貌，俊俏的脸蛋儿。”
老夫人在一旁抿嘴笑着。
许夫人很聪明，她笑着说：“妞妞在这呢，妈能看见吗？”
许先生把手机递给老夫人。老夫人伸出右手要接手机，苏平连忙说：“大娘，你别用右手，你用左手拿手机，你的右手上扎着针头，打输液呢。”
苏平看护老夫人尽心尽力，我也舒了一口气。
许夫人和老夫人聊了几句，多半是许夫人说话。后来，许夫人问许先生：“今晚你回来吗？”
许先生说：“不回去了，我在医院陪护老妈。”
老夫人忽然说了一句话，她说：“你回去吧。”口气有点生气呢。
许先生狐疑地看向老夫人，说：“咋地了？老妈，不跟我好了？”
老夫人说：“你喝酒，睡觉打呼噜！”
我和苏平在旁边忍着，不好意思笑。
许先生自己笑了，说：“你听我打呼噜这么多年了，还睡不着了？”
老夫人说：“影响小平睡觉！”
这几个字说得又快又急，我实在忍不住，笑了。
许先生也笑了，对手机里的许夫人说：“二姐晚上要是来，我就回去。”
过了一会儿，老沈给我发短信，说他在楼下。我就跟老夫人、苏平，还有许先生告辞。
许先生靠在床上，抹搭我一眼，说：“那个告密的，在楼下吧？”
半天，我都没明白怎么回事。等我下楼，坐进老沈的车里，把许先生的话说给老沈听，老沈笑了，说：“小许总说我呢，是我跟大哥说了，小许总在仓库玩扑克，大哥把玩了两次扑克的人，开了。还有那个跑步招进来的小黄，记过一次。”
小黄，就是许家打扫卫生的钟点工小景的丈夫。
老沈开车，没送我回家，而是直接开到广场。
我说：“哥，都忙活一天了，还跑步啊？你不累啊？”
老沈说：“昨天就已经耽误，今天要是再不跑，明天就肯定不愿意跑了。”
老沈这人比较自律，那就跑吧。
我跟老沈商量：“跑两圈就行，跑多的话，我就跑不动了。”
老沈这次回答得很干脆：“就两圈。先养成跑步的习惯。”
下车的时候，我把包里的手套掏出来，把藏蓝色的手套递给老沈，说：“送给你的。”
老沈看看手套，忽然说：“不要行不行？”
啥意思啊？我说：“你嫌我买的手套质量不好？”
老沈不说话，沉默着跟我往广场走。
我说：“你不喜欢我买的手套颜色？”
老沈还是不说话。
我有点生气，说：“到底咋回事？你吱一声啊。”
老沈说出一个字：“猜！”
我猜个鸟呀猜？
我有点赌气地说：“猜不到！”送他礼物，还不高兴了。难道我送你房子车子，你才能露个笑模样吗？胃口还挺大呢！你以为我富婆啊？送你个皮手套，我都是出血了。
却听老沈说：“笨！”
哎呀，又一个字。
老沈忽然攥住我的手，开始跑起来。他说：“你可真笨！”
啥意思呢？我还是没明白，我咋笨了？
（喜欢我的文章，请评论、点赞、转发，感谢之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