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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撬完石头,便放下钢钎,用锄掏那些碎石
他掏的时候,用力很均匀,绝不使猛力
我却尴尬地站在一边,连连推脱
大娘把我推进她家,热情地给我沏茶倒水,说:“都是邻居,钥匙丢了,或是忘在房子里了,就来大娘这里坐坐,在外面干等多着急啊
再说,这大冷天的
“大娘似乎深有感慨地说,“还是乡下的日子过的塌实舒心,经常到邻居家串门子,门都不用关,也不用担心钥匙丢不丢
”还说,“有时候,有事情出去,还留一把钥匙在邻居家,以防有亲戚朋友来
”大娘的话,让我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
我想去的张坊是个极普通的小山村,它低调地存在于远离尘嚣的荒野之上,和城市和另一个村庄都保持着一段距离,包括这个工业时代的化纤厂
它静谧地蜇伏于茂密的樟树林之中,仿佛执意想让大家忽略它的存在一样
我想这样的村庄以及它的子民们应该都怀有一种散淡的心怀,对什么事都看得开,放得下,比如张实诚和张元仓这样的人
张实诚和张元仓是这个村的村支书和村长,两个人在水库后山开了个石英粉厂,由于废水污染梯田和溪流,被勒令关闭,正想另找出路,想到了生产轻钙厂,利用山上的丰富的石灰岩烧制石灰,再碳酸化成轻钙粉,就托人找到我,想让我去参谋一下,应该怎么办
轻钙的粉尘污染较轻,基本不会对环境造成不良影响
煤是丰海的煤,离着也不远,就是生产工艺设备不清楚
我推辞不下,只好去了
这是一个方面,另一方面,想去看看那些樟树林,我还从来没有在近距离认真看过那些树,它们一直像一片浓郁的绿色云团一样,在溪流之侧、群山之麓掩住一个村庄
从张坊往西,翻过几道岭,是另一个村庄,那是叫做洋坊的地方
张实诚和张元仓的岳母家都在那个村子里
通往洋坊的道路曲折而难行,原始而自然的山间土路仿佛一条飘带一样,随便地缠绕在一片低矮的松子以及柠檬桉树遮掩着的山岗上,他们的工厂就在通往洋坊村的道路旁边
那一片树林证实了这里是块稚嫩而冲动着的土地,急欲挣脱贫困的强烈欲望使得它显得躁动不安,几只鸟在树林深处得得地叫着,声音低哑,像是长尾雀的鸣声
几个放假了的小孩子们蹦蹦跳跳地从身边跑过去,像山羊羔子一样,他们刚刚从水里上来,头发湿漉漉的,暴露出来的皮肤像板栗皮一样闪光发亮
张实诚手里的烟卷和喷出来的烟雾让他的心事重重地写在了脸上,当一个贫困的小山村的领头羊的确不是份好差事
上一回的办厂经历让他们觉得灰心丧气,不但没有解决村子里的经济问题,让环保局罚了一笔不小的款
一个工人在烧结时烫伤了一条腿,还躺在医院里等着他们给医药费
这一次想重新开张的勇气来自于他们漫长的商量和思考之后,现实也逼迫他们不得不重新选择办厂的道路,钱像吗啡一样让他们心里痛痒得难耐,同时,又像吸引他们通往陷阱的诱人的猎饵
可他们又心有余悸地犹豫徘徊,那一声黄鸟的交交之鸣,让他们终于下了决心,时间不早了,很快就入秋了,一年的光景去了大半,时间已经不容他们再迟疑拖延下去
他们的脚步显得很沉重,仿佛是被驱赶着上地的牛牯
2004年的夏天,也许是我呆在大连最后一夏了
留下这点有记忆味道的文字,让以后的自己能循着这味道,怀念如期而至:关于这些生命中被大连挽留住的,我的青春痴狂的日子和故事
我永远也不能再回来了,所以我们更努力地学会了珍惜生命季节中的每一处风景的美丽
刑天丁04.7.27
我真的很想告诉妈妈:我好想你
我很孤独
我很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