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平乐》一剧已接近尾声,而结局部分的高潮,大概便是这福康公主的婆媳大战以及后来的离婚官司,可以说堪称仁宗朝的三大八卦段子(另外两部是狸猫换太子身份之迷,仁宗无子群臣逼宫大战)
众所周知,仁宗皇帝无子,连成年的女儿也不多,而福康公主是他长女,自己那是眼中宝心头肉。
但是中国古代,皇帝的女儿,却极难嫁,而在北宋一朝,算得上是难上加难。
难,盖因中国古代的基本家庭结构,是男权社会,夫权社会,但到了公主这里,却一切要倾倒过来,公主作为帝女,到谁家都代表着大于夫权父权的君权,用大白话来说,迎接公主,那不是娶老婆,是为了政治利益,迎个祖宗回家供着。
所以自古公主的婚姻,不如意十之八九。
而北宋一朝,文官政治为构架的基本政治体制下,对后戚势力压制极严,制定了后戚不得担任要职的祖制,迎娶公主,反而成了个人仕途上的毒酒。
有势有志有前途的大好青年,谁愿意干这种赔本买卖。尤其是那些东华门下进士的优秀文青们。
福康公主的婚姻也是一波三折,按剧情描述,她本是喜欢那曹家文武双全的曹哥哥,曹评,就是传说中八仙之一的曹国舅曹景休之子。历史上的曹评少年文武双全,极善楷书,且善射,能左右开弓,曾经契丹使臣来宋,曹公子曾上演过一箭双雕的好戏。技惊四座。
情窦初开的福康恋上曹家哥哥,虽史无记载,但也算大概率事件。不稀罕。
但曹家公子情商智商都在线,嫁公主这种倒八辈子霉的事肯定不会干。公主送的秋波只能在樊楼当下酒菜。剧中撩公主这种事,断然不会干,历史上曹评活了六十六岁,虽无科举傍身,但倚曹丹姝这棵大树,后来也做到了马步军副都指挥使等平海军节度使等要职,后来死后还赠开府仪同三司的殊誉,在文官当朝的北宋一朝,算是混得极不错。
出口难,仁宗皇帝也只能转内销,将福康嫁给了自己舅舅家的儿子李玮。
李玮算是赵祯的表弟,虽然今天看起来是乱了辈分,但在北宋的礼法中这算亲上加亲,亦算不得违礼,李家是商贾之家,李氏生前只是宫中普通妃嫔,后来中了大运生了仁宗赵祯,但无奈继给了刘娥,母子生前不能相认,刘娥死后,仁宗皇帝念及母家,对舅舅一家恩隆极厚。这次嫁女,也算是对舅家的一个福利大礼包。
福康公主的出嫁是嘉佑二年的两大新闻(另外一件是当年科举进士,双苏和曾氏七子同进士的超级选秀),一向以节俭著称的仁宗皇帝超规格拔付了数十万缗钱为福康公主建了豪宅,并封为兖国公主,并举行了规模隆重的册封仪式,据史料载这是北宋第一个举行官方册封仪式的公主,而她的母亲苗昭仪也母凭女贵,升封为苗贤妃。
可惜再风光的出嫁派头也弥补不了兖国公主对于老实巴交没有贵族气质的李玮和李家的厌恶。李玮在史书上的形象是“玮貌陋性朴”,虽然极善书画,至今还有《竹林燕居图》传世于美国波士顿美术馆。但在兖国公主眼里,李玮和曹家公子的差距,中间不知隔了多少个常年陪在自己身边的小太监梁怀吉。对父亲安排的这个婚事,兖国公主是极不满的,所以婚事一拖再拖,福康公主出嫁的时候,已经二十岁了,在当时已经算超级剩女。
于是就有了后来的婆媳撕逼大战。
那已是福康入李府四年后,嘉佑六年的事。起因是兖国公主在公主府和自己身边宠爱的小太监梁怀吉月下对酌饮酒,当婆婆的杨氏隔窗偷听,婆媳一场大战,公主殴打了自己的婆婆,并夜闯宫门,《清平乐》 一剧基本还原了这场狗血大战。
兖国公主自此在宫中长住,并且经常发疯,一度还放纵火宫殿,仁宗皇帝最初罢逐了小太监梁怀吉,后来看女心智失常,又召回了梁怀吉等人,但公主病情不见好转。
夫妻处到这个地步,离婚是免不了,北宋有和离之制, 夫妻双方可以和平分手。
但帝女不仅不好嫁,离婚,那也是天大的麻烦事。
这事,首先李家不敢提,休妻还是和离都是对皇家的大不敬。
由皇帝提出,李玮并无过错,又是舅家人,不说李家的面子和感受,就是那些顶级文臣那里,也通不过,李家的婆媳大战后,司马光包拯等人就连连上奏弹骇,仁宗被逼把兖国公主的封号降成了沂国公主。如果主动谈离婚,仁宗父女要面对的是满朝文武的口水。福康公主和李玮离婚这事,帝国文臣们站在李家这边。
但沂国公主的健康及精神状况都在恶化,动不动就要自杀发疯。二人的婚姻状况没有一个了结,对本已老来无子心理压力山大的皇帝和沂国公主来说都是一种折磨。爱女心切,《清平乐》里一向温柔贤淑的苗昭仪竟向皇帝提仪召李玮进宫赐毒酒,一了百了。这样疯狂的想法,一向仁厚的赵祯和曹皇后没有采纳。李玮算是躲过一劫。
离婚大战最后,还是李家妥协,李玮兄长代弟上表,首先提出离合,双方解除了这段不愉快的婚姻。
福康公主在宫中住了八年,三十三岁的时候逝世,已经是哲宗朝。
福康公主死后李玮又被哲宗皇帝落了个侍主不恭的罪名,发配陈州。
平心而论,论嚣张跋扈荒淫,福康公主和刘宋的山阴公主大唐高阳公主还是要差好几个档次,盖因北宋一朝,皇家的一言一行,还是极受文官的约束,从而长期形成一种一定程度的自律。
中国历史上公主们的荒唐事太多,福康公主和小太监月下喝杯酒。放在脏唐臭汉的公主们身上,那真的只是小儿科。结果在北宋仁宗一朝,却搞得满城风雨,成为嘉佑六年的年度大事件。
仁宗赵祯这个皇帝,当得可真累。
《夜狼文史工作室》特约撰稿人:夜狼啸西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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